夏日晚上也酷热难当,马玉英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嫁给李明坤才三年,可是丈夫出意外已经两年多了。两年多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丈夫。
两年多前的冬天,做石匠的李明坤说要去给人雕一口喂马槽,谁知道有去无回,就此不见了踪影。
人们猜他是想抄近路,所以失足掉进了冰窟窿中。大冬天,河水本来全都上冻了,别说走人,就算是走骡马车都没事。
但有些地方会出现冰窟窿,不是天然形成的,都是人们为了捉鱼给凿出来的。
如果失足掉在里面,眨眼间就会被水流冲离这个窟窿,头顶全是冰,想出而不能,意外也就此发生。
马玉英不敢相信丈夫会出这样的意外,也不能相信一向身体强壮的丈夫就此不在了。
可两年多过去了,她不相信也不行,李明坤的确是不在了,如今的她是个寡妇。
她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好不容易挨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天就亮了,吃过早饭,正喂家里养的几只鹅,有亲戚来了。
来者是她的娘家嫂子林圆儿。林圆儿没进门先笑,嗓门极大。
“唉呀我的妹子,看你这段时间瘦成什么样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倒好,嫁人后反倒没了依靠,在娘家还好,看看现在,当初还不如不嫁。”
马玉英心里难过,脸上并不带出来,笑着把林圆儿迎进屋,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早来自己家里。
实际上,林圆儿刚才的话,有嘲讽的意思在里面。马玉英当初嫁给李明坤,是顶着极大压力的,就因为这个嫂子不同意。
原来,马玉英自幼丧父,只留下母亲和一个哥哥,娘仨相依为命。
父亲去世后,娘每天晚上哭泣,气坏了身子,家里的生活全靠大她三岁的哥哥。
哥哥马玉成是个有钢性的人,硬是上照顾娘,下照顾妹妹,把这个家给撑了起来。
后来哥哥成婚,迎娶了嫂子林圆儿,自打林圆儿进门,就成了马家的当家人。她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对人也好,就是有点贪小便宜。
按道理说,这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可在马玉英成婚这件事上,她的贪心可不小,她想让马玉英去给一个姓程的员外做妾。
程员外做贩布生意,在城里有商号,财大气粗,看上了马玉英,就托人去她家里提亲。
哥哥一听差点没把肺气炸,自己妹子出落得一朵花似的,而且是他一手带大的,到了婚嫁年龄,岂能给人做小去?
当下他就回绝了,可是林圆儿却上了心,因为程员外许诺了一笔不小的钱财当聘礼。
马玉英当然也不同意,为此跟嫂子林圆儿闹得不愉快,她也在仓促间嫁给了李明坤。林圆儿为此事一直在心里存着疙瘩。
听林圆儿话里有话,马玉英心里有些恼怒,不过脸上没有带出来,而是把手里的几片菜叶子扔给鹅,带着笑冲林圆儿喊:“呀!嫂子你怎么来了?快到屋里坐。”
两人一起进屋,林圆儿不坐,四下里打量。马玉英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静静等着她说话。
看了一阵,林圆儿重重叹了口气,坐在了马玉英对面。
“唉!我可怜的妹子,你可这十里八村打听打听,谁有你长得好看,到现在落得了个守寡的下场!”
马玉英低头不接话,她不喜欢人家在她耳朵边说什么守寡,丈夫只是不见,谁能断定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尽管希望非常渺茫,可是她仍然讨厌别人这样说。
林圆儿见马玉英不接话,就又轻咳了一声,小声道:“玉英啊,这都快三年了,你对李家付出得够了,真不为自己的后半辈子打算?要有个孩子还好,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现在年轻,你一个人生活还可以,以后你年龄大了怎么办?这样不是办法。”
见马玉英不语,林圆儿以为她动心了,就接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人家程员外可是不嫌弃你嫁人,而且这人也当真是个情种,数次去咱们家,依我看,你现在在泥坑里,只要进入程家,那就是上了天……”
“嫂子!”马玉英不等她说完便打断,脸色异常难看说道:“请你以后再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愿意在泥坑里待着,比较凉快,你娘家不是有个妹子吗?可以让她去程员外家。”
林圆儿闻言气得手直哆嗦,不过硬是压了下去,脸上挤出笑容:“好吧,好吧,怪嫂子多嘴了。嫂子跟你道歉。”
这个话题继续不下去,林圆儿又没话找话扯了一通,说娘想闺女了,让马玉英抽空去一趟,说得实在没话,这才站起离开。马玉英并没有留她吃午饭,因为恼恨她刚才所说。
林圆儿走后,马玉英一个人坐着,看着外面两只大鹅交颈玩耍,她又悲从心来。
李明坤不在的这两年,她是怎么过的?晚上从来没有开过窗户,白天从来不敢单独让男人进自己家,平时跟人说话也小心翼翼,因为她深知寡妇门前是非多的道理。
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那些多嘴之人就会添油加醋,到时候就会使李家蒙羞。
对于嫂子所说再另嫁他人,她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因为林圆儿所说的程员外虽然不能考虑,可她有些话说的是实情,那就是自己还这么年轻,以后真要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可是,她如今已经想通了,一个人过又怎么了?起初她想的只是守三年,现在完全改变了主意,不再嫁了。
深吸一口气,她使自己平静下来,娘说想自己了,其实是担心自己,既然嫂子都捎来话了,她准备最近便回娘家一趟。
当女儿的,去娘家总不能空手去,她为难拿出了家里仅有的几文钱,动身出门去集市上,想给娘买点东西。
她家离集市不远,到了后转了两圈,不是她挑东西,而是东西在挑她,因为钱不多。
来回逛了几圈,由于只顾看人家卖东西的,不小心跟一个人撞了一下,一看是村里一个叫李明山的人,李明山嬉皮笑脸,她的脸则当场就沉了下去。
李明山在村里跟她的丈夫同辈,都是明字辈的,年龄也差不多,但李明山平日里什么也不干,偷鸡摸狗,甚至还深夜爬过自己墙头,是个十足的混混无赖。
“明坤家里的,这是出来买东西?”
李明山咧着嘴跟她打招呼,她转身就走,根本没搭理此人。李明山落了个没趣,可他丝毫不在意,反而盯着马玉英的背影嘿嘿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想买且能买得起的东西时,马玉英才发现钱丢了。
这让她十分慌乱,仔细一想,刚才跟李明山撞了一下,难道他趁机把钱给偷走了?
这让她十分恼火,转身就想找李明山,转念一想,自己只是怀疑,又没有亲手抓住,等找到他,他又不承认,集市上这么多人,岂不是给人看热闹?
真要这样做,不出一天,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闲话传出来,看来只有吃这个哑巴亏了。
钱没了,东西自然买不成,想回家,却又被人给挡住了,此人四十多岁,吃得白胖,正是程员外。
“这不是玉英吗?来逛集?是想买点什么?”
马玉英沉着脸没接话,程员外又说道:“怎么一脸为难?没钱?没关系,想买什么就买,我有钱。”
可惜,他的话没能引起马玉英的半点反应,她连停留一下也没有便远去,程员外也不恼怒,脸上带是带着笑。
看马玉英走远,李明山探头探脑过来,抛着手中几个铜板要递给程员外。
程员外没接,又扔给他一些,李明山千恩万谢远去,程员外冷哼一声,自言自语:“玉英啊,你早晚会同意的。”
马玉英心里憋着火,家里没个男人就是这么难,受程员外欺负不说,连李明山都想占些便宜,想理论又不能,跟李明山理论的话,只会让人看笑话。
家里唯一的钱也丢了,去娘家怎么办?总不能空着手,两只肩膀夹着个脑袋去吧?娘和哥哥当然不会说什么,甚至是林圆儿也说不出什么来,但是自己怎么好意思?
因为此事,她一夜都没有睡好,临明时,听到外面的鹅叫唤,这是喊她喂食呢,她眼睛一亮,觉得只有带一只鹅去娘家了。
说实话,她舍不得,这些鹅还是丈夫在世时养的,都养了两三年了,家里丈夫不在了,这些鹅就跟她的家人一样。
可不带的话,家里也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罢了,逮到谁算谁倒霉吧!
她假装去喂鹅,到了边上,那些鹅根本不怕她,都伸着脑袋跟她手边凑,她一把抓住了一只大鹅的脖子,抱起进了屋。
大鹅嘎嘎叫,心疼得她直掉眼泪,换好衣服后,才发现天气阴沉得可怕,但她还是要去,娘捎来信,自己几天不去算怎么回事?
而且还不能去得晚了,因为要步行,去得晚了,赶到后正好是中午,显得自己是为了吃饭才去的。
总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刚出村子,天就下起雨来,所幸的是刚下,她抱着鹅匆匆而行。不料越走雨势越大,还伴随着大风。
此时的她正走在半路上,就算是转头回去,也得淋透,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正在为难,突然想到了不远处有处旧屋子。
这屋子荒废许久,四面漏风,八面漏气,不过临时避一下雨还是可以的。
她抱着大鹅快步奔跑,等进入破屋子后,雨势更加大,别说外面了,屋里漏得到处都是水。
抬头看了看屋顶,上面的椽子和檩条都已经呈黑色,显然是长久漏雨,导致这些木头腐朽,不过梁倒是还算坚固,有些地方还盖着瓦。
她站在不漏雨的地方,怀里还抱着大只大鹅。外面雨声和风声相互纠缠在一起,听得她直犯困。
一直以来,她在晚上都睡不好,首先是想得太多,然后是天气太热,此时倒是不冷不热,加上雨声,她反倒来了睡意。
不过她不敢睡,怕万一睡着后松开手,这只鹅跑了可就糟糕了。
正在纠结,冷不丁听到不远处有响动。
这屋子虽然荒废了,里面却还有一些破旧得不成样子的家具,离她不远处就有一张巨大的桌子,声音正是从桌下传出来的。
她盯着桌子仔细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汗毛倒竖。原来,桌子下盘着一条大蛇,这蛇有小儿腿那么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女人大多害怕蛇,马玉英也不能例外,况且这蛇太大了,说是蟒蛇一点也不为过。
当下,她也顾不上外面雨大了,抬脚就想逃。
“请留步!”
马玉英惊呆了,这竟然是桌子下的蟒蛇在说话?
没错,正是那条蟒蛇在说话,它冲马玉英吐着信子,见她停下,便又说道:“且不要走,我不会害你,而是想借你的大鹅一用,日后有机会,必定会报答。”
马玉英愕然看着大鹅,这蟒蛇要借自己的鹅?借了干什么?它莫不是想用大鹅充饥吧?那样可不行!
正想到这里,突听大鹅嘎嘎直叫,她猛然惊醒,这才觉得好笑,原来刚才听着雨声,自己迷迷糊糊睡着了,所谓的蟒蛇说话是做梦。
她虽然醒来,可大鹅仍然嘎嘎直叫,全身乱晃,冲着桌子动,同时,还有一阵沙沙的声音传来。
马玉英把目光转向桌子,惊见桌下果真有条大蟒蛇,此时的它正高昂着脖子,脑袋对着一根因为腐朽而断掉的檩条。
这根檩条断裂后从房顶上垂了下来,一头杵着房顶,一头接着地面。
马玉英正暗自奇怪,不明白蟒蛇为什么要盯着檩条看时,从檩条背面转过来一个东西,这东西周身黑红相间,腹下全是腿,发出沙沙的声音,快速爬向桌下那条蟒蛇。
这里竟然有这么大一条蜈蚣!
这蜈蚣生平仅见,约有一条胳膊那么长,全身花里胡哨,看得人牙根直痒。
马玉英根本不知道这蜈蚣爬向蟒蛇要干什么时,就见蜈蚣突然从檩条上弹起,快如闪电般冲向了桌下的蟒蛇。
蟒蛇和蜈蚣眨眼间在缠斗在一起,蜈蚣咬着蟒蛇的脑袋,蟒蛇想要把蜈蚣给缠住,可蜈蚣总是能脱身,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马玉英看呆了,大蟒蛇对大蜈蚣,看样子是要斗出个你死我活,不管是蛇还是蜈蚣,可都不是她能喜欢得起来的东西,当下抱着鹅就要走。
刚到门边,听到因为缠斗,那些桌子都被撞得砰砰直响,而蜈蚣死死咬着蛇的脑袋不松口,蟒蛇虽然大,却根本缠不住蜈蚣,显得无可奈何。
想到刚才睡时做的那个梦,蛇要借自己的大鹅,难道它预感到危险将至?
想了一阵,她看了看抱着的大鹅,大鹅根本不老实,来回摇晃。
她试着把大鹅放在了地上,就见大鹅晃着步子到了桌边,张嘴对着蜈蚣就牵了一下。
蜈蚣骤然被外力叼啄,身子一缩便松了口,蟒蛇则趁机缠住了它,并且再不松开。
蜈蚣被越缠越紧,最终死去,而蟒蛇则仍然死死缠着不松开。
此时,外面的雨渐渐停止,马玉英弯腰抱起大鹅就走,尽管她的鹅帮了这条蛇,可她对蛇还是喜欢不起来,至于蛇和蜈蚣为什么要打架,她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路上发生了这么个插曲,她刚走出破屋没多远,迎面看到哥哥马玉成握着伞而来。
还是哥哥了解妹妹,他知道,自己妻子给妹妹捎了信,那么妹妹肯定会今天去自己家,刚才下雨,他在家里不放心,就带着伞来接。
马玉英没说在破屋里发生的事,跟着哥哥去了家里。
娘让她回来,可不是图她带什么东西,哥哥和嫂子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林圆儿对她死活不同意嫁给程员外心生不喜,可也不会刻意给脸色看,显得极为热情。
娘不想让这只大鹅丢了性命,当然也不会吃,拉着她不停说话,无非是说一些生活中的困难啥的,当娘的不放心女儿。
马玉英不跟娘说自己的难,娘俩不觉聊到了下午半晌,林圆儿打断了她们娘俩:“娘,玉英,不是当嫂子的赶你,这天不早了,咱们女人家赶路,得趁着天明,你也该走了,要不然回去就得打黑。”
马玉英点了点头,安慰娘自己会经常过来,出门后,哥哥想送她被她拒绝,都是平时经常走的路,而且此时是白天,送什么送?
在哥哥千叮咛万嘱咐后,她又抱着鹅回家而去,临走时看到嫂子林圆儿同样也出门,不过去的方向却跟她不一样。
林圆儿干嘛去了?是见程员外去了。
林圆儿为人喜欢贪小便宜,当初她就想让马玉英去程员外家,现在马玉英的丈夫失踪两年多,程员外又一直提此事,她从内心里还是做着这样的打算。
程员外也算是有耐心,仿佛认定了马玉英,非得到不行。
林圆儿见到程员外,她是大大咧咧的人,先夸了一通程员外是个痴情人什么的。
程员外却顾不上谦虚,他今天见林圆儿,是有一件重要的事,为了这件事,他愿意先给林圆儿一笔钱。
林圆儿不明白是什么事,看着钱有些眼热。
不过,待到程员外说出打算,林圆儿惊呆了,接着就勃然大怒。
程员外的意思是什么呢?马玉英之所以一直不同意,是因为她怕别人笑话,按照程员外所想,她内心其实也是爱钱的,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所以,他们都得帮马玉英一把,到明天或者后天,林圆儿再去见马玉英,并且把程员外交给她的一包药下到马玉英的饭菜或者茶里,接着就没她什么事了。
林圆儿愕然看着程员外:“程员外是想干什么?那是什么药?”
程员外道貌岸然,一脸严肃说道:“你只要做到,这些钱都是你的,到时候生米做成熟饭,还有你的一笔钱。”
林圆儿是贪小便宜,是想让马玉英嫁到程员外家,但那是按照正常流程,就算是纳妾,他程员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现在,程员外却想出如此龌龊的主意,而且还让她来帮忙,这都快把她的肺给气炸了。
“岂有此理!我还当你程员外是什么痴情人,原来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听听你说的叫人话吗?这种事你想也不要想!”
林圆儿说罢转身就走,再没有看那些钱一眼,这倒出了程员外的预料。
在他心目中,既然林圆儿贪财,那么就会没有原则,她肯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没想到竟然给林圆儿骂了一通。
林圆儿边走仍然不消气,嘴里兀自骂个不休:“好你个不要脸的程员外,你竟然想做这种事,我林圆儿是喜欢钱,但也不会做如此恶心之事!”
她并不知道,她走之后,程员外脸色慢慢变得阴狠,一招手,李明山出现,程员外对着李明山说了几句,并且把一包东西给了他。
李明山接过那包东西,眼巴巴看向钱,程员外冷哼一声说道:“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钱。”
李明山赶紧点头,带着东西快速离去。
林圆儿带着满腔怒火回到家里,想跟丈夫说又不敢,生怕丈夫因为生气而去找程员外,再闹出什么事的话可就糟糕了。
马玉英对于发生的这些事一无所知,她抱着鹅回到家里,把鹅放回去,小声道了歉,刚进屋没多久,有人来找她。
这是个孤阿婆,无儿无女,马玉英可怜她,时常过去帮忙干一些活。
此时天都已经快黑了,阿婆找她是因为家里油灯突然点不着了,让她过去看看。
她二话没说就跟阿婆去了,她刚出门,就有人越墙而过,悄悄进了屋子。
到了阿婆家里,马玉英发现里面的灯捻出现问题的。
本来灯捻应该是搓成细绳状的布条,或者是纺出的线搓在一起,但阿婆油灯里却是一根黑呼呼的棍子。
她上了岁数,眼睛不好,只知道点不着,哪里知道灯捻出了问题?
马玉英帮忙搓了根新灯捻,点着后方才回家。
到家后也是独自一人,虽然中午吃了饭,可是赶回来也有点饿了,她吃了半快窝头,又把茶壶里的水倒出半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发觉味道不对,里面不是水,倒像是酒。
虽然发觉了不对,可是她已经喝了两口,就觉得脑袋晕呼呼的,难道是有人故意把自己壶里的水换成了酒?
觉得不对劲,可脑袋实在晕得厉害,她扶着桌子站起,摇晃着到了床边,歪在上面就沉沉睡去。
三更天刚过,就听院里的鹅嘎嘎乱叫,接着便有脚步声响起。
脚步声在她的门前停下,有人开始拨门栓,边拨边停一下,显然是在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马玉英对此毫无察觉,仍然睡得很实。
门栓被拨开,一个人闪身到了一边,正是满脸堆笑的李明山。
“程员外,一切妥当。”
程员外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他看李明山没有离开的意思,就沉下脸对外面甩脑袋,示意李明山快滚出去。
李明山赶紧出了马玉英家,程员外则闪身进入屋内。
此时夜深人静,程员外非常得意,还特意点着了灯,看着马玉英自言自语:“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求着你,你偏不答应,过了今天,你应该就会答应了吧?”
他说罢就欲上前,不料刚走一步,就觉得脚下滑腻腻的,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条带着花纹的东西,一时也看不清楚。
伸手一摸,那东西突然动了一下,接着便向他的手缠了过来,吓得他失声叫喊的同时,一条蟒蛇从床下爬出,对着他便缠绕而至。
“我……天哪……救命啊!”
程员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就连睡得昏昏沉沉的马玉英都被惊动,抬起了沉重的眼皮,而那条蛇似乎也受到了惊吓,猛然缠住了程员外的胳膊。
程员外此时已经吓破了胆,他万万想不到,马玉英的屋里会藏着一条大蟒蛇,边喊边向外面跑。
蟒蛇已经缠上了他的胳膊,他一跑,竟把蛇给带了出去,马玉英脑袋仍然昏沉,却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摇晃着站起,拿起剪刀就跟了出去。
程员外的叫喊声惊动了村里的人,李明山一看要糟糕,要让村里人知道他帮着程员外做下此事,他以后就别在村里待了。
他想逃走,可程员外嘴里不停喊着他的名字,让他来救自己,急得他直跳脚。
村里人很快围过来,程员外被蛇缠住,吓得语无伦次:“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大家又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都火冒三丈,当下就有小伙子给了李明山几个耳光,打得李明山跪在地上,张嘴就说是自己换了阿婆的灯芯,使阿婆不得不去找马玉英,而他趁机进屋,在茶壶里动了手脚。
众人闻言更加愤怒,有人点起了火把,那条蟒蛇似乎怕火,马上松开了程员外,望了一眼马玉英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马玉英看得清楚,正是在破屋避雨时,跟蜈蚣缠斗的那条蟒蛇。
大家可不管你程员外家境多富有,不由分说将程员外绑了起来,正在这时,有人急匆匆进了村,众人定睛一看,发现是马玉英的娘家哥哥和嫂子。
众人疑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发生了事,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马玉成过去把马玉英手中的剪刀夺过去,望着因为头晕而摇晃的妹妹,他两眼含泪。
马玉英看到哥哥和嫂子后面还跟着个人,正自疑惑,林圆儿冲她喊:“妹子,都过去了,你看这是谁?”
林圆儿身后的人慢慢走过来,大家全傻眼了,马玉英更是不知所措看着他,这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李明坤。
“啊!”好半天后,马玉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扑过去对着李明坤就是几耳光,边打边哭喊:“快三年了,你去哪里了?你死到哪里去了?”
马明坤打不还手,只是呜呜哭泣,程员外看到他却吓得直接晕死了过去。
原来,马明坤两年多前并不是掉入了冰窟窿,而是被人带到了一处山里干苦力,时间久了,才知道是程员外在后面使的计。
他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逃出来,直接先去了岳母家,因为他认为,自己无故消失两年多,妻子肯定已经改嫁,他只想见妻子最后一面。
没料到马玉英根本没改嫁,一直在等着他。马玉成最是知道这两年妹妹过的什么日子,一刻也不敢耽误,和妻子林圆儿马上带着李明坤回来,却正好遇到此事。
天亮后,程员外和李明山被带走,马玉英却就此病倒,她这是太过激动导致,三天后慢慢好转。
李明坤消失将近三年,马玉英苦熬等待,如今丈夫归来,一切苦难都已经过去。
之后数年,两口子有了两子一女,一辈子夫妻恩爱,直到终老。
两口子的经历在当地被人当成奇谈,还有那条莫名其妙出现的蟒蛇,但不管谁问,马玉英都没有说过缘由,她也一直再没有见到过那条蟒蛇。
诸位,马玉英看着柔弱不堪,但却是个有着十足钢性的女子。
她丈夫消失将近三年,自己苦苦支撑着等待,任谁都觉得这是白熬,但她坚持了下来。
最终,她等到了丈夫归来,一家人终于团聚。
处在这样的生活下,她还帮助无依阿婆,并且在无意中帮了那条蟒蛇。
在最危险的时候,蟒蛇也帮了她。
马玉英是万千传统女性的缩影,虽是一介弱女子,但却顶天立地,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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