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猴女鸡婚姻是否相配(人类精神发展具有“血缘相亲”和代际传承双重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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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卡尔·西奥多·雅斯贝尔斯(1883年—1969年),二十世纪德国哲学大师,存在主义哲学家、神学家、精神病学家。雅斯贝尔斯和 M·海德格尔被认为是二十世纪存在主义哲学的主要代表人物。

雅斯贝尔斯一生著述颇丰,在德国与欧洲享有盛名。主要著作有《哲学》(三卷本)、《大哲学家》、《尼采其人其说》等。雅斯贝尔斯哲学主要探讨内在自我的现象学描述,及自我分析及自我考察等问题。他强调每个人存在的独特和自由性。

作为哲学家,雅斯贝尔斯被广为人知的,却并非是他的存在哲学,而是一个著名论断——“轴心时代”。他在1949年出版的《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中提出这一命题。他把公元前800至公元前200年之间,尤其是公元前600至前300年间,称作是人类文明的“轴心时代”。

“轴心时代”发生的地区大概是在北纬30度上下,也就是北纬25度至35度区间。这段时期是人类文明精神的重大突破时期。在轴心时代里,各个文明都出现了伟大的精神导师——古希腊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以色列有犹太教的先知们,古印度有释迦牟尼,中国有孔子、老子……他们提出的思想原则塑造了不同的文化传统,也一直影响着人类的生活。而且更重要的是,虽然中国、印度、中东希腊之间有千山万水的阻隔,但它们在轴心时代的文化却有很多相通的地方。

在那个时代,古希腊、以色列、中国和印度的古代文化都发生了“终极关怀的觉醒”。换句话说,这几个地方的人们开始用理智的方法、道德的方式来面对这个世界,同时也产生了宗教。它们是对原始文化的超越和突破。而超越和突破的不同类型决定了今天西方、印度、中国、伊斯兰不同的文化形态。

那些没有实现超越突破的古文明,如巴比伦文化、埃及文化,虽规模宏大,但都难以摆脱灭绝的命运,成为文化的化石。而轴心时代所产生的文化一直延续到今天。每当人类社会面临危机或新的飞跃的时候,我们总是回过头去,看看轴心时代的先哲们是怎么说的。

(2)在中国,提到卡尔·雅斯贝尔斯,一般为人所知的是他的教育理念—— “教育就是一棵树摇动一棵树,一朵云推动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出自其《什么是教育》。但也有人考证,这句教育名言并非出自雅斯贝尔斯,而是“出口转内销”)其实,作为哲学大家,雅斯贝尔斯最该被铭记的,应是他关于哲学和哲学家的一系列光辉思想和重要论述。

雅斯贝尔斯晚年致力于完成其宏大的哲学世界史写作规划,《大哲学家》是三部构想的巨作之一,也是唯一完成的一部,1957年出版。

《大哲学家》作为一本研究哲学家的书,不是一般的所谓哲学编年史之类的工具书,而是一本有关哲学家的研究专著。本书跳出了雅斯贝尔斯自己的存在主义哲学框架,摒弃哲学史编年史惯常的写作手法,以哲学家的视角和思维方式,创造性地将历史上成就卓越的哲学家进行分类解读。这是哲学史上从未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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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类文明发展史,首先是人类精神发展史。作为人类精神殿堂的皇冠,哲学标志着人类精神发展的高度和广度。在漫长的思维发展历史中,哲学理念的提出,哲学思潮的更迭,哲学流派的演变,哲学体系的创新等等,纵横交织、纷繁复杂,因之哲学史比其它任何编年史都更难著述。雅斯贝尔斯作为哲学家一定知道,这本身就是一件艰巨且“费力不讨好”工作。

西方哲学史通行的哲学分类,一般来说就是两大块:

第一部分,是本体论(包括或者不包括宇宙论),关于存在本性的问题。从本体性质上分:唯心论,唯物论,中立论,合一论等;从本体数量上分:一元论二元论多元论;从宇宙起源、生成的问题分:机械论或决定论,目的论。

第二部分,是认识论,关于人类知识来源、能力范围、限度和真伪标准的研究。从认知能力分:独断论,怀疑论,实证论;或者分为:可知论,不可知论;从知识的来源分:理性主义,经验主义,批判主义;从知识的真伪标准来分:反映论,融贯说,实用说等。

此外,还有价值论。包括伦理学,美学等。这实际上已经不是哲学内容的划分,而是哲学历史的总括了。

但对哲学的分类,就不像编年史这么简单了。因为哲学既有自身的发展脉络,又与时代相伴而行,每一时代哲学的内涵和任务不尽相同。

亚里士多德把他那个时代的哲学分为三大学科:理论学科,包括数学、物理学、形而上学;实践学科,包括政治学、伦理学;创造性学科,包括诗学、修辞学。此外,还有作为哲学研究的工具学科逻辑学。也就是说,哲学几乎包括了所有学科的研究领域,这与后来的哲学有很大不同。

到了中世纪,神学家托马斯阿奎那把哲学窄化为仅仅包含了亚里士多德的三类学科中的理论学科的物理学、数学和神学。

德国近代哲学家沃尔夫,把哲学分为理论哲学(形而上学,包括本体论、宇宙论、心理学、神学)和实践哲学(伦理学,政治学,经济学)两个部分,前者近乎哲学之道(理性),后者近乎哲学之器(实践)。这种分法比较符合中国人的思维模式。

意大利哲学家克罗齐的划分类似沃尔夫,虽然也包括理论哲学和实践哲学两部分,但内容仅限美学、逻辑学、经济学、伦理学。而黑格尔的哲学体系就是哲学本体,只包括逻辑学、自然哲学、精神哲学。

无论按哲学史的分类,还是哲学本身的范畴限定,企图给有史以来的哲学家排队分出三六九等,都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雅斯贝尔斯的《大哲学家》所做的工作,就建立在这种难度之上。

(2)雅斯贝尔斯当然不会凭空臆造。有观点认为,作为存在主义哲学家之一,雅斯贝尔斯对世界史和哲学史的研究倾向,与马克斯·韦伯有关。韦伯曾提出“世界诸宗教”学说,即儒教、印度教、佛教、基督教与回教等“已知道如何将信徒大众聚集起来的五大宗教或由宗教所制约的生活规制体系”。简言之,韦伯在其基督新教研究的基础上,建立了以世界诸文明形态为核心的比较历史研究,指出特定的宗教类型与生活样式之间存在着对应关系.其根本原因在于,不同的文明中孕育出了理性的不同类型,并有伦理性的教义作为人的行动的指导原则。

雅斯贝尔斯在其《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一书中,第一次把公元前500年前后同时出现在中国、西方和印度等地区的人类文化突破现象称之为“轴心时代”,标志是各大文明都出现了伟大的精神导师。一般认为,轴心文明假说同马克斯·韦伯有关西方现代社会起源的研究存在着内在联系。相比较而言,韦伯的世界史研究侧重于社会学,雅斯贝尔斯的哲学史著作则侧重人类理性。

雅斯贝尔斯为大哲学家确立的标准是:第一,他的哲学思想是超越时代的;第二,真正的思想家在他的根源上是有独创性的,即他传达给世界以史无前例的思想,他的独立性是不可复制的。大哲学家的智慧用于扩展人类和世界的视野;第三,拥有并非一成不变的独立性。是永不固步自封的。但不随波逐流。他有忍受孤独的耐力。他会在自己独立性的妄自尊大中迷失自我。据此,雅斯贝尔斯把哲学家分为思维方式的创造者、思辨的集大成者和原创性形而上学家三种类型。

(3)依据上述标准和类型,将哲学家分成三个大组:

第一大组,分为两个层面:

最顶级——思想范式的创造者。包括苏格拉底、佛陀、孔子、耶稣四人。

雅斯贝尔斯强调,只能是四人,不可能再举出第五个人的名字,因为没有谁能有跟他们相同的历史影响力,也没有谁有像他们那样的高度。

这四位大师不是哲学家,因为他们对知识漠不关心。他们并未写出任何著作(除孔子外),但他们却成为强大的哲学思想运动的基石。他们鹤立于所有其他的哲学家之前和之外,他们成了塑造人类存在的典范。

这四大思想范式的创造者真实性的内涵是,对人类基本情况的体验以及对人类使命的澄明。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实现了人类终极的各种可能性。我们追随苏格拉底是为了以内在行动的方式去思考问题;我们追随孔子是为了实现自然的人性。耶稣和佛陀都漠视俗世的存在。

雅斯贝尔斯认为,孔子最伟大的思想在于:借助对古代的复兴,以实现对人类的救济。(有观点认为,雅斯贝尔斯对佛陀和孔子基本没有理解,或者理解的很少,尤其佛学的部分)。

次一级——思辩的集大成者:包括柏拉图、奥古斯丁和康德三人。

柏拉图、奥古斯丁、康德,以无与伦比的方式在哲学上产生深远影响的极富创造性的思想家,他们的强大影响力,无论是在今天还是在将来,都是不可估量的和无法预测的。他们的后继者不能轻易发现他们的思想界限。他们开启了一个他们自己似乎没有估计到的世界,这个世界像现实世界、像人们的心灵一样广阔。

他们想过我们继续前进的目标,不是为了克服他们甚至是超越他们,而是为了达到他们的思想(高度)。这是从根本上理解他们的唯一方式。人们理解的越多,思想的内涵也就越增加。正像还有更多的需要去理解一样,对他们的理解不会是完满的,所以就永远会停止做出解释,它总具有多义性。

一个毋庸置疑的印象在于,他们触及到了一种极限,从其他思想发端的思想不可能逾越这一极限。所以不能反驳他们,只能完善他们。它们自己决不会穷尽,如果它们陈旧了,停止了言说,似乎还能再一次开始。

柏拉图是希腊思想最成熟、视野最广阔时期的顶峰人物,奥古斯丁是基督教思想最原初的人物,他对西方的影响是全方位的。康德是现代思想的顶峰,也是现代思想的奠基人。柏拉图的思想探讨的是永恒的存在,奥古斯丁的思想探讨的是上帝,康德哲学探讨的是无条件的有限性。柏拉图的领域是用永恒的形式、理念世界和心灵的客观来填充的。奥古斯丁的领域是深不可测的内心——上帝在这里面说话。康德的领域则是以世界和我们自己为指向,他要发现使人之为人是如何可能的途径。他要说明,有无限的天空在我之上,有善良意志在我内心,在这样的情形下,什么叫做一个人。

柏拉图唤起我们对存在的惊讶,奥古斯丁唤起我们对内心的惊讶,康德唤起我们对人的存在中知性能力的惊讶。柏拉图设想某物何以“是”的形式,奥古斯丁设想心灵的规模,康德则对全部的理性能力进行批评。

柏拉图相信在厄洛斯中的哲学的升华,奥古斯丁相信耶稣是通往上帝的途径,康德则对人类永恒的使命有一种理智的信念。柏拉图提出了一种向教义演变的存在系统的前景,奥古斯丁建立了基督教教义学,康德则提出了教义式的未来的理性系统。从世界历史的角度看,在时间上与我们最接近的是康德,在历史和人性方面最接近的也是康德。像柏拉图和奥古斯丁一样,对我们来说,他是不可超越、令人困惑的和原创性的大全。

第二大组,分为四个小组:

第一小组:通过他们的创造而继续求证的思想家,通过研究获得了自己的思想。他们的著作为根源提供无止境的思维的可能性。他们是柏拉图、奥古斯丁和康德;原创性形而上学家:巴门尼德、赫拉克利特、柏罗丁,安瑟尔谟、库莎鲁斯、斯宾诺莎、老子和龙树。

第二小组:走向宁静以及带来宁静的根源性形而上学家:

巴门尼德、赫拉克利特、柏罗丁,安瑟尔谟、库莎鲁斯、斯宾诺莎、老子和龙树。他们属于伟大思想家,设计蓝图的形而上学家。

世界的虔信者:色诺芬、恩培多克勒、德谟克利特、波塞冬、布鲁诺

诺斯替教派的真正空想家:奥里根、伯麦、谢林

具有建构头脑的人物:霍布斯莱布尼茨、费希特。

轻松活泼的哲学家穷追不舍的否定派:阿伯拉尔、笛卡尔、休谟。

伟大的信仰复兴主义者:帕斯卡莱辛、克尔凯郭尔、尼采。

创造性地维系了哲学大厦的秩序者:亚里士多德、托马斯、黑格尔。

第三小组:阿伯拉尔、笛卡尔、休谟和极端的信仰复兴主义者帕斯卡、莱辛、克尔凯郭尔、尼采。

第四小组,他们创造性地维系了哲学大厦的秩序。亚里士多德、托马斯·黑格尔、商羯罗、朱子。在他们那儿,哲学系统经过长期发展达到了光辉的顶峰。

第三大组:包括诗歌、研究、文献、生活实践和哲学理论领域的哲学思想。

1、在文学创作中 但丁、莎士比亚歌德、赫尔德林、陀思妥耶夫斯基。人类把创造性的思想归功于真正的思想家。

2、在研究中 开普勒、伽利略、达尔文、冯 贝尔、爱因斯坦。历史学家:兰克、布尔克哈特、马克斯.韦伯

3、在政治思想家中 马基雅维利、摩鲁斯、洛克、孟德斯鸠、伯克、托克维尔;在政治批判中作为无批判的乌托邦基础:卢梭、马克思

4、在教育意志和文学批评中 人文主义者:西塞罗伊拉斯谟、伏尔泰。从根源而来的教育意志:舍夫茨别利、维科、哈曼。德意志人文主义思想:赫德尔、席勒、洪堡。批评家:培根、培尔、叔本华、海涅。

5、在生活智慧中 超验的安全性:埃皮克、波蒂乌斯。智慧之中的文学家:塞涅卡庄子;无超验的宁静:伊壁鸩鲁、卢克茨。持怀疑态度的独立性:蒙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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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雅斯贝尔斯大哲学家的上述分类,合不合理?正不正确?恐怕正如大哲学家入选标准一样,见仁见智,很难统一。这个分类,只能说是按照他个人的理念给出的标准“对号入座”的产物,与实际是两回事(当然这里的“实际”也是一个虚拟的范畴,很难确定,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这是因为,一方面哲学本身作为人类思想的结晶很难严格进行是非高下分类;另一方面,人是最复杂的精神动物,作为人这种精神动物精神最高层级的哲学家、思想家,其个性特征与思维形态更为复杂,更难“人以群分”。

比如,在雅斯贝尔斯的分类中,属于哲学家最高层级的思想范式创造者的苏格拉底、佛陀、孔子和耶稣四人,固然都属于举世公认的大思想家,但四人相比又截然不同,苏格拉底作为哲学之王,一生沉溺在形而上思索中,著书立说四百多部,是一部真正意义上流动的“百科全书”;孔子是幻想型的乌托邦主义者,其影响世界的学说《论语》只是其弟子回忆和记载的他和弟子的言论,这些言论固然不乏哲学性和思想性,但并非属于具有宇宙整体性的形上思维,而主要侧重于伦理道德的实践层面;佛陀和耶稣作为宗教创始人,如果以所创立的宗教学说对世界的影响而论,固然伟大至极,但其思想与哲学本身并不能混为一谈。

再比如,第二大组的哲学家中,情况更是千差万别。第一小组包括根源性思想家和原创性形而上学家,与第二组根源性形而上学家,定性上似乎没有根本不同,但都属于“伟大思想家”。那么,第一层级和第二层级哪个高?或者说创造型思想家与原创性形而上学家、根源性形而上学家孰高孰低?

在我看来,老子作为大哲学家,其哲学地位在中国比孔子高得多,却排在第二大组的第二层级,比孔子低了三个层级,虽然也位居“伟大”之列,但重要性要逊色很多。不仅如此,老子与第二大组中的其他哲学家也不是一个等级。老子《道德经》全球发行数量,仅次于耶稣的《圣经》,就对世界影响的深度和广度而论,不仅远超柏拉图、奥古斯丁和康德,而且也超过孔子,以中国大哲学家而论,老子更应列入思想范式的创造者之列。

至于第三大组的哲学家,既难“类聚”,又难“群分”。把这一组的从属于实践哲学类的思想家归为大哲学家之列,似乎有一个资格问题,他们都属于哲学家吗?更何况还是大哲学家?我认为,把但丁、莎士比亚、歌德、赫尔德林、陀思妥耶夫斯基等文学性的思想家,开普勒、伽利略、达尔文、冯贝尔、爱因斯坦等科学家,兰克、布尔克哈特、马克斯·韦伯等历史学家,马基雅维利、摩鲁斯、洛克、孟德斯鸠、伯克、托克维尔等政治思想家,与把西塞罗、伊拉斯谟、伏尔泰列为人文主义者,舍夫茨别利、维科、哈曼列为根源教育意志家,培根、培尔、叔本华、海涅列为批评家,尤其是把作为启蒙思想家的卢梭与作为意识形态哲学家的马克思并列等分类,似不无混乱之嫌。

我认为,哲学家与思想家是有区别的。哲学家同时就是思想家,这个不难理解。但思想家并非就是哲学家。思想家是个很宽泛的概念,诗人、作家、科学家、历史学家、政治家等等,都可归入思想家之列,只要他的思想具有独立价值,对人们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而哲学家往往要靠哲学理论和体系建构说话。

因此,我以为,第三大组中至少把文学家、历史学家、政治思想家、启蒙思想家,列为所谓“大哲学家”是不适当的,其中就哲学意义而论,叔本华、培根作为大哲学家实至名归,叔本华是反理性主义哲学的创始人,培根在哲学史上也具有标志意义,排名于此且与培尔、海涅并列为“批评家”是一种贬低。第三大组中的诗歌、研究、文献、生活实践层面的哲学和思想,属于形下“器”的层面,并不能与“哲学大师”、“大哲学家”相提并论(比如,毛泽东是一位思想家,也是一位哲学家,但他的哲学属于实践类哲学,其代表作《实践论》、《矛盾论》即属于实践哲学范畴)。

哲学作为一门“爱智”之学,自有其特殊的思维特点和语言逻辑,以往人们对哲学最容易望而生畏之处,就是深奥难解,由此也容易对哲学家们的区别分辨不清,以为凡是哲学家都是一样的,都可以“等量齐观”。其实不然。哲学家之间有明确的类别之分,比如唯物主义唯心主义、理性主义与反理性主义等,而且成就及影响力也不一样。雅斯贝尔斯的《大哲学家》第一次给哲学家排队,让我们对哲学家及其价值有了一个整体性的认识,这是本书值得肯定之处。

(2)本书最大的价值和意义,并不在于此(给哲学家们分类排队说复杂也复杂,但说简单也简单),而在于雅斯贝尔斯借由大哲学家分类,所阐述的那些有关哲学、哲学家的思想。

在雅斯贝尔斯看来——

一位伟大的哲学家不属于一座知识大厦的任何地方。在那里他不可能得到永久的位置。多半属于那能够认识到他的伟大,并且将他提升到我们所不认识的整体的基础之上者。大哲学家自身在精神的王国里就像是孤独的山峰一般。我们看得见每个哲学家的高度,但他们的高度不是属于同一类型的。哲学家们相互辉映,通过他们之间的比较,大哲学家就显得更加熠熠生辉了。

一个人不可以同时研究所有的哲学家。应当尽早地选择一位大哲学家。只有在认识大哲学家时所作的思考才是可能的。这一哲学思考是建立在大师们的深度、独立性、广度、思想强度以及内容的明确性的基础之上的。只有在这些大师那里,内容是浓缩的,几乎没有一页书是让你白读的。认识那些对他来说具有巨大意义的思想家。与死者的交往乃是我们自身本质真理的源泉。大哲学家是他永远的同时代人。伟大性存在于个体之中,它的形态也是唯一的普遍,并且在其中存在着普遍有效性。

在哲学中本质的思想具有普遍特征,这种特征只有借助于思想存在的个人形态才具有说服力和可信性。在这些思想最初被思考的地方,它们被纳入了个人存在的整体之中,从那里起这些思想就永远具有伟大的力量。原本的哲学思想是不可以与对它进行思考的人相分离的,相分离后依然作为客观陈述的哲学不再具备相同本真的意义了。

真正的哲学集中在伟人那里。哲学著作的语言可以当作人类存在的语言来聆听。在人类的多样性中存在着哲学真理的多样性,这些多样性中的真理只有通过交流才能实现。真正的哲学本身如此巨大,以至于每个单独的人,即使他是最著名的,但在哲学面前也是微乎其微的。

每个人只能为整个哲学做出一点贡献。而这个整体乃是原本的真理以及历史上的真实。他可以作为这整体的一个环节,也只有在这其中他的意义才会显现。甚至直到今天的最全面的历史描述也没能达到这整体所创造的一切。最伟大者意识到了,要为这一无穷的整体去服务。这一整体是为谁而存在着呢?它总是为着每一个人的认识和存在而维系着。

在人类的生命走到尽头时,真理必须真正存在于形式和范围之中。这一整体超过人的精神力量,胜过人类经验的丰富,以及逾越人类的理解能力。哲学的整体意义在于它的当下性。哲学不能部分地存在,哲学不会停留在某个地方,哲学是不可被支配的。

伟大出现在伟大的时代。在精神空白的深渊里,是不会独立地冒出伟大来的。不可以将千年来大哲学家的先后出现理解为一个不断向前的发展顺序,而应当认为,每一个大哲学家已经站在了时代哲学的巅峰之上。他的完美无缺无论如何是不可重复的。不可逾越性是每一个大哲学家的标志和他们的真谛。大哲学家的不可替代似乎意味着,这位大哲学家仅存在一次,通过他而成为现实的一切都会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而后会出现另外的大哲学家,他们是新人,独立的。

大哲学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遗忘,并且会被人重新发现,他们永远不可能被最终领会,以及被全面通观。没有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站在哲学的最高峰。大哲学家是那些作为典范的思想家。人们说,要想了解一个人应当求助于他的著作。与这个论点相矛盾的是,大哲学家乃是集他们的著作与人格于一体的。没有不存在于著作和生命之中的、同时在自我起作用的真实性,没有谎言和诡谲不是同时充满着著作和生命的。人和著作相互诠释着。在哲学中,人类存在的真实性乃是在思维中去理解的存在空间。

哲学家更多的是借助于概念并使用概念来从事每一个所应做工作,在历史上并不存在被普遍承认的哲学家的概念,哲学是从精神行为的本源中提炼出来的,如果诗人在哲学中陈述了他的思想,那他就是哲学家。哲学家帮助我们意识到自身的现存在、世界、存在以及神性,哲学为临界的问题所感动,并在寻找最为极端的解答,大哲学家的普遍性可以以各种形式存在,并且他总是存在的,大哲学家以批判的方式提问,尼采描述大哲学家的性格,称他们为法律的制定者,寻找大哲学家的历程是没有终结的。

人的存在是思维的存在。作为历史性生命存在的我们始终是一定历史、宗教、传统以及文化等等的一部分。哲学思考的意义只在当下。而我们只有一种实在,亦即此时、此地。由于我们的逃避而错过的东西,将永不再回。如果我们糜费时日的话,那我们也就丧失了存在。每一天都是宝贵的,瞬间可能就是一切。每一个思想家都是一个不可替代的唯一的人,是在表示着自己看法的人。

从个人角度看,哲学史的全部实际上就是思想家的共和国。哲学起源于宗教、神话和诗。它们又作为哲学的题目,或者被接受,或者被拒绝。哲学依赖于这样的起源,从而既不是自然科学,也不是信仰。进行哲学思考的人会强烈意识到超验的存在。没有哪种哲学的思维系统可以容纳一切系统。

哲学的传统对我们来讲,就好像是一个其深度和广度均不可测的海洋。伟大人物的战斗是通过哲学思考来进行的,这样的战斗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它使所有终结的假象包容在一个巨大的包容一切的体系之中,之后重新突破,从而形成新的形态。每一位哲学大师都不愿意别人成为他的信徒,而是作为他们自己的人。

……

类似上述这种独到的光辉思想,在《大哲学家》中比比皆是,打开本书随处俯拾。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大哲学家》就是一本大哲学家的格言集、一本大哲学家的教科书。

因此,在我看来,《大哲学家》虽然并非是系统的哲学理论专著,但对于一般的读者而言,它最重要的价值在于雅斯贝尔斯藉此对哲学家们的分析解读所阐发的深刻思想、理念,这些思想理念,对于人们了解、认识哲学家,无疑具有“工具”意义。

(3)雅斯贝尔斯在《大哲学家》中指出,一个人不可以同时研究所有的哲学家,应当尽早地选择一位大哲学家。

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也是所有期冀在哲学上有所作为的人遵循的不二法门。

它揭示出这样一条哲学发展的内在规律,那就是:精神发展具有血缘相亲与代际传承的双重特征。

所谓血缘相亲和代际传承,有两层含义,一是师徒之间的思想因子具有“父子”代系的根源性关系,比如老子与庄子、苏格拉底与柏拉图、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叔本华和尼采,尼采与海德格尔、王阳明与李贽等等,他们的哲学思想因子不可避免地带有“师承”的印记;二是后代哲学家往往因受到前代某位哲学家思想的影响,后人与前人建立具有超越时空的继承性代际传承关系,这种精神传承具有明显的类似“血缘”遗传与代际之间的继承关系。

为进一步理解我所谓的“血缘相亲”,这里稍作展开论述。

一般而言,人类中的“血缘相亲”,指的是具有同一血缘关系的个体之间的天然的遗传学从属关系,比如,子女与父母之间具有天然的亲和性。其实,不仅人类,广义上,“血缘相亲”是一种遗传学、物种学概念,即相同、相近的物种,在遗传基因互认上具有天然的亲和性,即“同性”相吸,“异性”相斥。

打个比方,在南极大陆冰原之上,群居繁衍的企鹅表面看并无不同,但外出猎食的公母企鹅,很容易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自己的孩子,这其实就是遗传基因互认亲和性使然。

再比如,人间关系中有一种现象,某人会莫名其妙地喜欢某一个人,就像旧相识并无陌生违和感;而也会莫名其妙地讨厌另一个人,也如同曾经有过不愉快的过节,看上一眼就心生厌恶之情一样。

这是为什么?在我看来,这同样是一种“血缘相亲”的缘故,即冥冥中,一个人的血缘——遗传基因,与另一个人相吸或相斥,而并非个体主观上故意为之。依据中国古人的生肖理论,人的属相之间依据本性具有天然的亲和性和排斥性,由此演变为婚姻关系中的吉凶配对说。“龙虎一刀锉”——属龙的和属虎的男女婚配即为大凶,“鸡猴不到头”——鸡与猴相配也大不吉利。其实,在我看来,生肖理论就是变相的物种理论,具有“血缘相亲”同样的物种遗传学特征。

以此而论,我为什么喜欢叔本华而不喜欢黑格尔?很容易给出解释。

这并非是基于对非理性与理性主义哲学的好恶所作的理性抉择。表面上,可以解释为我的思想总体倾向,更接近于叔本华而不是黑格尔,与叔本华的思想具有一种天然的“亲和性”——如同在血缘关系中,子代与父代之间的亲和性一样。尼采在哲学上,就把叔本华看作是自己的“精神之父”——即其思想的源头最初受孕于叔本华。个中原因相同。一个人为什么喜欢这个哲学家,不喜欢那个哲学家?理性所能给出的理由,应是如此。

但除了这一原因,还有没有其它原因呢?我认为,应该有,而且与前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起来,可能更为准确和靠谱,这就是与生肖理论类似的纯粹的物种学遗传学上的“血缘亲和”!我与叔本华固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这并不能排除在物种学遗传学上遗传因子之间——生命个体个性之间,具有“天然的”亲和力,就如同在人际关系中,我们莫名其妙地喜欢某人、讨厌某人,而又不自知一样。

人类精神发展具有的明显的代际传承现象,发生的根本原因,即我归因为的“血缘亲和”性。

(4)一个人为什么不可以同时研究所有哲学家?这是因为每一个哲学家,都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思想系统,这个思想系统内的思想体系具有明显的“排他”特征,你接受了一种思想体系,就不可能同时再接受另一种思想体系,思想体系之间是不能兼容的。因为完全相似的思想体系不可能存在。每一个哲学家、每一种思想体系,必以不同于任何人、任何思想体系的独特性,作为自己成立和存在的价值和前提。

是故,如果要在哲学上有所成就,就“应当尽早地选择一位大哲学家”。选择“一位大哲学家”是什么意思呢?这种选择就是在众多哲学家当中,选择对你影响最大、与你的思想倾向最为相近的哲学家,作为自己进入思想王国最初的引领者。

每个哲学家、思想家,都是有自己的参照坐标系和源头派生背景的。这事实上相当于建立一种代际之间的精神传承关系。比如,叔本华在他的书房里,一直供奉着康德的画像,每日顶礼膜拜,就是这种“血缘”自认和精神传承的最好证明。在叔本华的意识深处,已经把康德看作自己的“父亲”一般神圣——就是“父亲”——精神父亲——没有康德,就没有叔本华。叔本华的意志哲学,就是由康德的“物自体”派生而来。但这绝不等于说叔本华=康德。

正如雅斯贝尔斯所说,只有在认识大哲学家时所作的思考才是可能的。这一哲学思考是建立在大师们的深度、独立性、广度、思想张力以及内容的明确性的基础之上的。大哲学家的著作,思想是高度浓缩的,几乎没有一页、一行字是让你白读的。认识那些对你来说具有巨大意义的思想家,与他们的精神发生交集,乃是我们自身获取真理的重要源泉。

原创:李耽 总编:王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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